作者: 叶敦明
黑泽明的《七武士》,武士的英雄主义淡了很多,群体心理和领导艺术,却着墨颇多。毫无疑问,勘兵卫这个久经沙场的老兵,自然是众武士的精神领袖和行动指挥者。武士是帮山民抗击山贼的,武士只有七个,而组织起来的山民,数量达到数十人。战前训练、战时指挥,主要是由武士负责。可山民心理引导、重大意见的裁决、武士与山民发生矛盾时,仪作,这个山村的长老,就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与勘兵卫的大义凌然、老到淡定、动静有度的领导艺术相比。仪作,含而不露,判断准确,而且会装糊涂。仪作的领导艺术,在于含含糊糊中能办完大事。他像一个政治家,而勘兵卫则是典型的军事家。叶敦明,这两个领导人,一文一武,一静一动,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形成了难得的默契。看来,高层人物的心,本就是相通的,因为英雄识英雄。
场景一:山民前来争论是否要武士,仪作的判断清晰,依据充分,对落魄武士的需求把握的很准。先看看山民反对的理由:没钱、武士根本看不起山民。而仪作一针见血地指出:去找饿肚子的落魄武士,饿极了的熊会跑下山,而为了肚子而战的武士,是不会提出任何额外条件的。事情就正如他所料,
场景二:茂助、万造从镇上回来汇报,可能要请七个武士,远多于之前仪作说的四个。仪作诡秘地回答:原本打算请十个的,请了七个当然不多。之所以没说出十个,是怕山民最终会请十五个武士的。老奸巨猾的家伙,鬼的很。叶敦明认为,仪作最懂山民的心理,给他们授权的时候,故意压缩了“编制”,因为他知道山民会超编聘请武士。
场景三:七武士来山村时,山民害怕地躲起来,七武士只好来找仪作讨说法。仪作先是装糊涂,一会儿看看武士,一会儿有瞧瞧山民,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这是在装糊涂。在山民与武士发生对峙的时候,他在没想好对策之前,是不会急于发言。他坦率了说出了山民的懦弱,意在为吃闭门羹的武士们找回些颜面。紧接着,菊千代故意敲梆子,山民惊慌失措地跑到村庄的开阔地,此时的仪作,当着武士和山民的面,主动接纳了菊千代的鲁莽,武士与山民之间的铁幕就此打破。
场景四:山贼探子被抓后,七武士极力阻止山民杀山贼,他们是本着武士道精神的,既然招认了,就不必杀死。此时,一家老小都被山贼杀死的久右门卫老太婆拿着钉耙,前去报仇。仪作,一脸“残忍”地说道:就让她动手,而且要求其他山民帮忙杀山贼。叶敦明认为,仪作是在用一个山贼的死,为众多受尽山贼蹂躏的山民出一口恶气。所谓领导艺术,除了正面的激励之外,让受委屈的人出出气,更是一种善抓关键点的机变。
场景五:七武士要求住在河对岸的村民,搬到河岸内,仪作和茂助等三户村民,必须放弃住宅,此时的仪作眼神绝望,但没有说一句话。领导,就是善于牺牲的,虽然心里很不情愿。轮到牺牲时,领导人带头,胜过千万句豪言壮语。
场景六:仪作,抱着竹矛,一个人的背影,坚定,誓与茅屋共存亡。这一次,仪作把命运交给自己,明知留守的代价就是生命,他还是决然选择。不知道,他是过于爱旧宅,还是用自己的牺牲来唤醒山民内心积压的战斗豪情。每次看到水车磨坊边仪作的背影,都不禁心生感动。雕塑般的背影,坚强的内心,无声的意志,仪作的领导艺术就在刹那间永恒。
接连用了六个场景,描绘仪作的领导艺术,是觉得领导艺术在于细节。唉,一个组织的生态,通常很奇妙的。懦弱、狡黠、茫然无助的山民群体,就会自然而然地诞生仪作这样集坚定、雄才大略和卓越领导力为一体的灵魂人物。也许,大部分“庸常之人”存在的价值,就是为了烘托一个人。叶敦明也觉得说的过了点,可领导艺术这颗大树,它的浓密树荫下,也就只能是默默无声的小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