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国人大代表岳德荣接受本报记者采访特派北京记者郭亮摄
2012年中央一号文件聚焦农业科技创新,突破口或将选择育种商业化。在今年的省政府工作报告中也提出,“启动实施种子产业振兴”。种子产业面临着机遇,能否借此催生中国种业的“孟山都”?昨日,就有关种子的一系列话题,记者采访了全国人大代表、吉林省农业科学院院长岳德荣。
“科研单位一定要坚持把论文写在大地上。”岳德荣痛批,时下很多研究出的新品种只是为了“写论文用的”、“晋升职称用的”,和生产严重脱节。
要防止种子被外企垄断
新文化:在种业市场,我省目前的格局如何?
岳德荣:我省是用种子大省,我们的玉米种植面积快到5000万亩了。此外,我省也是科研大省。我们国家好多玉米育种研究中心都放在吉林,也是外国各大公司竞相设立分支机构的一个热点地区。像种业最大的公司孟山都在长春的一个乡也设了分支机构。
新文化:我国种业的“狼”已经来了?
岳德荣:来势汹汹。而且,有着垄断发展的趋势。
新文化:具体程度如何?
岳德荣:目前,这个垄断的发展趋势很快。诸如,现在有个公司的品种也就是三五年的时间,在吉林省占到了百分之五六十,甚至已经快到六七十。这样的局面值得我们警惕。一旦它形成垄断,对我们国家、我们的产业,乃至农民的利益都会带来很大的危害。
新文化:具体点说。
岳德荣:比方说,如果真要形成垄断了,第一个,这个行业的科技进步就停止了;第二个,对我们的粮食安全带来危险;第三个就是,会出现漫天要价,无论多少钱,农民都要买,毕竟别无分号嘛。
我想,吉林省乃至国家,要防止外国种子公司在中国形成垄断的局面出现。
玉米育种要形成企业为主体
新文化:我们的差距在哪?
岳德荣:总体是科研实力的较量,它的育成品种科技含量远远超过我们的。比方说西方公司在吉林推广的先育335,他无论在产量、米质以及收获时候的含水量,那都是我们的品种没法比的,这些东西看上去是数字,实际上是他内在的技术含量要高。
新文化:那该如何着手,或是从哪些方面突破?
岳德荣:第一个就是,加大力度迅速做大做强本土种子企业。这一点非常重要。玉米育种创新研究工作,变成企业为主体,而不是大学和科研单位。只有企业形成主体,我们的种业才能健康良性发展。如果企业不是主体,我们会永远被动。
再一个,玉米育种应由政府承担基础研究工作。比如说育种材料的创新,育种技术的改进,类似这些工作应该由政府来做。我们跟西方比,差就差在这。我们育种资源非常窄,仅仅为了出品种。
从这两个方面抓起,我们种业跟外国的竞争应该没有问题。
吉林玉米产量大有潜力可挖
新文化:今年中央1号文件聚焦农业科技创新,具体到我省科技创新的含金量如何?
岳德荣:我们省正在实施百亿斤粮食工程,从600亿到700亿这个台阶,应该说主要靠科技,这里面一个重大的措施就是膜下滴灌,增产至少50%。在我省的干旱区中低产田,采用膜覆盖加上配套的品种,加上滴灌增加50%(产量)是轻而易举的。
新文化:那吉林省还有多大挖潜空间?
岳德荣:怎么说呢?给你举个具体例子吧。我们在中部高产田做实验的时候,就目前我们的品种,我们的综合栽培技术,可以实现100亩的面积每亩产量1100公斤,这是什么概念呢?吉林省目前在东北地区、全国都是最高的,吉林省的平均玉米产量才510公斤,我们中西部的低产田多少呢?也就是300多公斤,你想想看那个潜力得多大,我们不用达到1100公斤,就达到700公斤,接近5000万亩玉米,那得增加多少产量,所以说,如果我们吉林省加大力度包括科技啊、农田水利啊等等都上去的话粮食增产潜力不是一个两个100亿斤的问题。
有些科技成果对生产没用
新文化:但在种业,目前对于科技成果转化率有种说法,叫“最后一公里问题”(原意指完成长途跋涉的最后一段里程,被引申为完成一件事情的时候最后的而且是关键性的步骤)。
岳德荣:整个农业科技不能归结为一公里的问题,这个问题有几个层面,第一个就是创新能力不足,跟产业、跟农民的需求相对比,我们源头创新能力不足,这是主要问题。第二个是我们一些成果技术转化不足;第三个就是我们农民的科技素质不足,这是一个需要长期解决的问题;第四个还有我们整个社会的农业生产的中介服务组织发育不全的问题,因为好多不是农民你就要成为专家,这个没有意义,我们这么多农民不可能全都培养成专家,但是我们得有中介组织给他去干这个活,我知道我出现问题之后谁来给我干,哪怕他给我干完了我给他钱也行,这里中介缺。
新文化:那科技成果转化为啥难?
岳德荣:那为什么难呢,其实有好多成果是源头上就有问题,他不是从生产中选题,他是从论文需要成果选题,研究出来的成果对生产没有用,根本就不能转化,这就是源头问题了,所以我们科研本身现在有很多问题要做,有体制的、有机制的,这些问题不破解,那么你下面的都无从谈起了。
所以说,科研单位一定要把论文写在大地上,就是你的研究、你的选题一定要来源于生产,一定要来源于产业需求,而不是用来充数的、写论文的、晋职称的,那就没有意义了。
本报特派北京记者王小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