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江苏网6月12日讯 成片发黑的麦子随处可见，枯萎的麦穗用手搓开，只剩下空瘪的麦壳。这一情景出现在射阳县合德镇陈洋办事处境内的两个村子。昨天上午，经当地农业技术推广服务中心证实，造成麦子绝收的“罪魁祸首”是赤霉病，初步估计受灾面积有400亩。不过，有农民反映，造成赤霉病的原因与种子质量有关。对此，记者展开调查。
黑麦穗多为干瘪无实的空壳
射阳县合德镇陈洋办事处开洋村3组村头，有一片广袤的麦田。远远望去，金色的麦穗随风掀起层层波浪。一些农院里，摊晒着刚从地里收上来的麦子。看着金灿灿的麦穗，乡亲们的心里满是喜悦。
可是，越往村里走，四周更多浮现出的却是另一番景象：大片色块分明的麦田，有金色的，有黑色的。记者随手从地里抽出两把麦穗，发现每颗麦穗顶部向下像被喷了层墨汁似的，布满了黑霉点，用手触摸，不能抹去。而麦穗用手轻轻一搓，大多为空壳，即便偶尔搓出几粒，麦子也是干瘪的。
好麦病麦黑黄分明
“种田人就靠粮食生活，现在麦子全枯掉了，怎么办呢？”6月3日上午10点，艳阳高照，49岁的吴芹蹲在地里，看着不断枯萎的麦子，心情低落到了极点。她说，地里的麦子是去年10月份和几个邻居托村民杨义群从镇上一家种子批发点买的，50亩麦种光用拖拉机就拖了两趟。刚种下去时，麦子长得郁郁葱葱非常漂亮。但长着长着，就出问题了。
今年5月7日，麦子进入灌浆期后，按理应该长麦粒了。谁知，有一天一夜之间，地里的麦穗全都变成了灰白色，与周围的青色麦穗形成巨大反差。面对突如其来的情况，当时吴芹的第一个反应是麦子病了，“道理很简单，因为如果是虫害，叶子会被虫子吃掉，但这些叶子和根子都好好的。”吴芹说。
发现问题后，吴芹和其他农民曾试图播撒“三唑酮”、“多菌灵”等农药来挽救麦子，但为时已晚。麦田跟得了传染病似的，迅速从北向南一片片由灰变黑。而且，不仅仅是该村3组，开洋村6组、新条村5组等地麦田也未能幸免。
“全家人辛辛苦苦种的20亩麦子全病死了，连保本都不够。”杨义群说，村里人种的麦种大多是“新乡9178”。奇怪的是，村东边的麦地却一切正常。那么，麦子究竟得了什么病？
麦种抗病能力差导致不稳产
新条村5组农民王全林种了7亩麦子，与其他村民不同的是，为了安全起见，他选种了三个不同品种的麦子，分别是“鑫矮丰66”、“新乡9178”、“郑麦9023”。尽管如此，他的麦子仍然没能逃过厄运。
“前两种麦种的缺陷是高产不稳产，‘鑫矮丰66’发病率比‘新乡9178’厉害。”王全林说，从前年起，村里开始种“新乡9178”，去年亩产量有1200多斤，比普通麦种收成高200多斤/亩。“鑫矮丰66”是去年镇里才引进的新品种，以前没长过，刚种的时候，长势比“新乡9178”好，但最后病得反比“新乡9178”惨。而“郑麦9023”只坏了一成左右，病灶可能都是赤霉病。
“既然没种过新品种，怎么敢种呢？”记者问。
“如果不引进高产新品种，就永远发不了财呀。”王全林说，“这里的老百姓都信科学，但这次麦子病得这么惨，关键是农科部门在种子质量上把关不严。”
说着，吴芹翻出了“新乡9178”麦种的包装袋说，“袋子正面注明‘国审’，背面注明‘国育’；另外还有几行小字说：八级大风刮不倒、倒春寒流不受冻、一般亩产550公斤，就是没说不抗病……”
“两个村麦子受灾300亩左右。”农民们说，现在，这些麦子彻底完蛋了，谁见了这些霉斑都不敢收，连喂猪也不行。更要命的是，青麦秆烧都烧不着。“眼下最要紧的是赶快花钱请人用收割机把病麦子全部清理掉，准备种下一茬农作物。如果收割费按70元/亩算，又将是一笔不小的负担。”王全林说。
面对质疑，当初向农民出售麦种的种子批发点销售人员一口否认道，“这都是天气潮湿造成的后果，是普遍现象，与种子质量无关。”
看着病麦，粮农心急如焚
暴发赤霉病有天灾也有人祸
小麦赤霉病，又称烂麦头。由菌源量、寄主感病、生育期和气候条件相互配合程度，决定其流行程度。开洋村和新条村的病麦到底得的是不是赤霉病？
记者来到射阳县陈洋农业技术推广服务中心做进一步调查。刚说明来意，该中心负责人范大军便表示，当地种植的“新乡9178”得的正是赤霉病，并已绝收。他说，新条村9组麦子发病最多，加上开洋村3组和新条村5组的病麦共有400亩，按400元/亩成本计算，损失约16万元。
对于批发点销售人员的辩解，范大军表示，5月份当地连续数日雨雾天气，高温高湿极易引发赤霉病，但发病原因有天气、麦种、防治等多方面因素。“西农979”、“新乡9178”等麦种均属高感晚熟品种，其致命弱点是抗病能力差，因此他们不推荐种植这类品种。而农民种这些高产不稳产的品种纯属冒险，“据说一亩能产1200多斤，谁见过？反正我没见过。”
“既然是高感病品种，为何还要推广？”记者问。
“这是私营经销点推广的，我们不推荐这类品种，我们主要推广的是相对稳产的‘郑麦9023’。”范大军解释说。
“种子能不能种，难道你们不监管吗？”记者问。
“专门查种子的部门都不管，我们哪有权力管啊？”范大军说。
不过，该中心工作人员杨义萍表示，当地麦子爆发赤霉病还有一个关键因素，那就是农民普遍存在用药不及时、不足量现象。据其介绍，早在麦子发病前，该县农委已传真通知，要求每亩麦子喷药150克以上加以预防，但许多农民只用了80至100克。而农民错就错在不应该等到发现麦子病了才想起喷农药，而应该提早预防。
为什么允许销售高感病麦种？
如果按照农业技术推广服务中心这位负责人所说，陈洋当地发病的麦子都是高感病品种，那为何还允许销售呢？
6月5日上午，记者将采集的病麦样本送至市农业委员会植保站。该站站长林付根在仔细查看样本后证实，确属赤霉病。但他表示，各地麦种存在普遍的耐病性差异，而且世界上也没有绝对抗病的麦种，这就跟体质好的人感冒少一些是一个道理。
“如今《种子法》在种子经营上放得比较宽，凡取得由工商部门颁发的经营许可证即可经营。”林付根说，但放宽并不意味着放任不管，按照相关规定，一个地区在引进新麦种前必须试种2至3年，然后根据其产量稳定性决定是否种植。目前，盐城地区尚未发现因种子把关不严导致发生不良后果的事件。
林付根分析说，赤霉病与种子质量没有直接因果关系，而是受连续的湿热天气影响，属人力不可抗拒的自然灾害。加之射阳当地种植的这个麦种抗病能力较差，以及农民防治不及时等因素，这才造成大量麦田发生赤霉病现象。除了射阳，其他地区也有此类现象，目前具体数据仍在调查统计之中。
黑麦穗搓开多为空壳
为什么不改种耐病性强的麦种？
陈洋农业技术推广服务中心负责人在形容当地病麦时用了个词叫“绝收”，但记者在实地调查时发现，虽然不少麦穗搓开后只有空壳，但也有一些麦穗尚存少量麦粒。按照词汇解释，“绝收”即“颗粒无收”，这位负责人的说法是否矛盾？对此，林付根认为，即便能抢救一部分病麦，但如果收成连成本都抵不过的话，那么还是“绝收”。
从表面上看，导致400亩小麦爆发赤霉病绝收的直接原因是阴雨天气。但更深层次的原因是射阳农民所购买的麦种根本不适宜在该地区种植。既然这些麦种抗病性差，那还为什么要引进种植？改种耐病性强的麦种不就得了？
“北方麦种比南方麦种抗病性差，容易生病。但就算射阳当地改种南方麦种，那也未必稳产，因为南方麦种不耐冻。”林付根说，不同地区育种的目标不一样，抗病性也不同。换言之，不同地区的麦种适应不同地区的气候，拿“河南新乡9178”这个北方品种来说，它的优点是耐寒，但未必适应盐城特别是射阳那里的气候环境。所以，选种哪种麦子并非人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必须统筹兼顾，不能简单的只考虑是否高产这一个因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