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刚过,老百姓大量采购农产品年货的时候,许多人把农药残留少,甚至是不使用农药作为自己购买的标准。农药真的如此可怕么?近日,中国农业科学院植物保护研究所副所长郑永权研究员接受采访时表示,实际上,我国农药已经经历了低效高毒、高效高毒、高效低毒和现在的高效低毒低残留4个发展阶段,而受到人们推崇的“高效低毒低残留”概念如今也已无法满足现代社会发展需求,中国的农药应用将走进高效低风险时代。
高毒农药的时代早已过去
在许多人的印象中,农药毒性极大,杀灭害虫的同时留下了很大的安全隐患。然而,郑永权介绍,目前我国所用农药跟过去的农药相比已大不相同。首先是农药的化学成分和结构有了很大变化,过去多为含氯和砷以及有机磷农药,现在多为仿生农药,毒性大大降低。其次是药剂的作用机理不同,过去多为神经毒剂,容易引起人中毒。现在有影响昆虫能量代谢、物质合成的新农药,对人体影响相对较小。再次是效果好、用量少。目前我国含有高毒农药成分的产品比例不到2%,低毒和微毒农药产品达75%以上。因此,高毒农药的时代早已过去,现在总的趋势是农药的毒性在降低,使用量在减少,安全风险在降低。
“目前市场上批准使用的农药在其使用登记的作物上按其规定的使用方式、使用剂量、使用次数和安全采收间隔期都是相对安全的。”郑永权告诉记者,“一些查处的食品安全问题主要在于违规操作,并非农药本身的问题。”
“人们对农药的刻板印象往往放大了对它的恐惧”,郑永权表示,就像人生病了要吃药,植物生病了也一样,正是在病虫害面前,由于农药的使用,才避免了减产风险,保证了我国粮食的稳产增产,同时减少农作物生物毒素和食源性疾病微生物的污染,保证了现在的农产品质量安全。
低毒低残留农药同样存在环境风险
长期以来,出于食品安全的考虑,各国把对靶标生物高效、对人类低毒、在农产品中和环境中残留量低作为农药应用的主要诉求,高效低毒低残留农药应运而生。然而,实践中发现,这其中同样隐藏着风险。
氟虫腈是一种典型的高效低毒低残留农药,杀虫谱广,对作物无药害,对人体低毒,曾广受欢迎。然而施用后一段时间,人们发现蜜蜂对氟虫腈非常敏感。一只蜜蜂采集带有极微量氟虫腈的花粉后,有时候并不会直接死亡,而是把这种花粉带回巢穴。久而久之,就会造成整箱或整窝蜜蜂的死亡。又如磺酰脲类除草剂,每亩地仅用1到2克就可有效杀灭杂草,可以说是非常低毒低残留的农药。但其留在土壤中会造成后茬作物死亡或植株矮小,负面作用不小。
此外,科学家已发现,就是同一种低毒低残留农药分子,由于具备不同的空间结构,也很可能产生完全不同的毒性机理,对非标靶生物和生态环境造成危害。例如,S-异丙甲草胺和R-异丙甲草胺都可除草,但后者负面影响显著。这种相同分子式、不同空间结构的农药被称为“手性农药”。手性农药占现有农药的40%,然而目前仅有7%的手性农药使用单一异构体,能够清楚识别。因此,手性农药也隐藏着风险。
“过量施药、后茬作物药害、农药残留超标、水生生物中毒死亡、蜜蜂等益虫大量死亡、毒生姜事件等,这些都是农药使用中存在的农产品质量及生态环境安全风险。”郑永权告诉记者,“高效低毒低残留”的农药概念主要针对人类而言,但是对生态环境、非标靶生物而言不一定安全,所以已经不能满足现代社会发展需求。
高效低风险将成为农药发展主流
农药的发展,正是一个不断提高药效、降低风险的过程,如何更好地趋利避害成为关键,由此,郑永权在学界率先提出了“高效低风险农药”的理念。
郑永权表示,高效低风险将成为农药发展主流,此类农药应具备这样几个特点:一是标靶生物活性高,单位面积使用量小,二是对人畜低毒,对环境有益生物安全,三是对农作物安全无药害,四是易降解,且降解产物安全。此外,他认为,对于农药风险的控制,不仅要在研发,更应该贯穿加工、应用及管理的全过程。
围绕这一问题,郑永权团队在近年来创建了一套以有效成分、剂型设计、施用技术及风险管理为核心的农药高效低风险技术体系,其中包括手性农药识别技术,水基农药技术,“科学选药、合理配药、精准喷药”施药技术和以农药“风险监测、风险评估、风险控制”为核心的风险管理方案。这一技术成果体系剑指农药毒性残留和环境风险,在河北、山东等28个省的推广应用中,社会、经济、生态效益显著,获得了2016年度国家科学技术进步奖二等奖。
“我们的创新成果已经被农业部相关部门采纳,高效低风险农药的理念已经被认可。”郑永权介绍,在实际工作中,高效低风险已经成为农业部等有关部门对农药进行登记时会考虑的一个重要因素。
郑永权认为,随着高效低风险农药理念和技术的推广,农药这把“双刃剑”将真正实现“正面作用可期,负面影响可控”,从而带动农药产业转型升级,帮助我国进入农药应用的高效低风险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