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中国农业科学院作物科学研究所网站5月9日发布讣告,中国科学院院士、著名小麦遗传育种学家庄巧生,因病医治无效,于2022年5月8日下午在北京逝世,享年105岁。
庄巧生
在70余载的时间里,庄巧生专注于小麦育种与遗传研究,最早把遗传力概念及其在作物育种上的意义介绍到国内,为发展中国小麦生产与育种事业,繁荣作物科学作出重要贡献。
对于自己的一生,庄巧生是这样说的,“我一生只做了两件事:一是育成10来个优良小麦品种在生产上应用;二是编几本与小麦或育种有关的专著,为国家科技事业留下一些历史记录。仅此而已,微不足道。”
辗转中外,潜心求学
1916年8月5日,庄巧生出生于福建省福州市闽侯西南山区农村。祖母和母亲在家务农,父亲在荷属苏门答腊的一个荒僻小岛上教小学。4岁时,庄巧生随家人投奔闯荡南洋的父亲,1925年初小毕业后,全家回到福州,仅靠父亲教书的微薄收入度日。为了给家里减轻经济负担,他勤奋学习,并因成绩优异免了几个学期的学费。
1934年夏,福建省教育厅公开招考第三届清寒学生大学奖学金,理、工、农、医各仅有1-2个名额,这让家境贫寒的庄巧生看到升学的希望。他决意报考农科,并以第二名的成绩被录取。1935年1月,庄巧生考入南京金陵大学农学院,主修农艺,辅修植物。
正当他在象牙塔中苦读时,1937年,日本侵略者发动“七七事变”,随后南京危在旦夕。庄巧生目睹“八一五”日军飞机第一次在南京市低空扫射的恶劣行径,心中激起了对日本侵略者的民族仇恨和救亡图存的爱国热情,并积极投身京沪线伤病员的救护活动。
迫于战乱,南京金陵大学农学院西迁成都华西大学,庄巧生一路不仅面临敌军的狂轰乱炸,还不能落下农艺课业。1939年2月,他以优异的成绩如期毕业,并膺选为“斐陶斐荣誉学会”会员,被授予“金钥匙”奖。毕业后,庄巧生来到贵阳的中央农业实验所贵州工作站,跟随植物学家沈骊英从事小麦区域试验工作。
1944年,庄巧生以第二名的成绩通过中国战后复兴培训中层科技骨干计划的招考遴选,并在次年赴美国堪萨斯州立学院实习。在美期间,他意识到品质检验与研究在品种改良中的重要性,并注意收集有关文献,以便回国后创造条件填补这一空白领域的研究。
小麦攻关七十年
1946年8月,庄巧生回到南京中央农业实验所。10月,他被派至北平农事试验场任技正兼麦作研究室主任,主持小麦育种课题。后者正是我们所熟知的中国农业科学院作物科学研究所,在这里,庄巧生一待就是70多年。
初到北平,庄巧生根据华北平原冬春干旱,两年三作的特点,制定了以抗寒、耐旱、丰产稳产为主的育种目标。
小麦遗传育种是一项投入高、见效慢的研究,最快8年才能育成一个小麦新品种,在试验田里进行检验要3年,而小麦条锈病平均5.5年就能产生一个变种。1950年春,全国暴发了前所未见的小麦条锈病。庄巧生曾总结一生感到遗憾的事,其一便是此次小麦条锈病大流行中,此前以抗逆育种为主的品种材料几近全部报废。
此后,庄巧生不断比较试验,研发适应生产发展和防止条锈菌新小种的小麦新种。他育成的“北京8号”是20世纪60年代后期至70年代中期华北平原的主栽品种之一,年最大种植面积2000万亩左右;20世纪70年代,“北京10号”在北京、天津、河北、山西的年最大种植面积为700多万亩。“北京8号”和“北京10号”在1978年获全国科学大会奖。
庄巧生不仅主持育成了一大批优良品种,还在育种流程、技术和方法上提出和引进了独具特点的做法。他是国内较早倡导使用复合杂交的育种家之一,在亲本选配和后代处理上善于因材施教,因地制宜。
“跌打滚爬在麦田”
庄巧生始终记得,1952年第一次接待前苏联小麦育种专家时,专家说了一句“要跌打滚爬在麦田中,学会同小麦对话”。这句话深深印刻在庄巧生的心里,并让他用一生来践行。
1996年,当他荣获何梁何利基金奖时,立即将所得奖金10万元港币全部捐献出来,支持所内的小麦育种工作。2012年,曾受庄巧生推荐深造的何中虎获得的中华农业英才奖,并将20万元奖金捐献给庄巧生小麦奖励基金,延续庄巧生献身科学的精神。
对于庄巧生来说,真正的享受是下田看小麦如何抽芽、如何拔高、如何结穗。“该下地时还下地,特别是开春到麦收的季节,至少要去一次试验地,这对我来说是一种难以向他人说清道明的特殊享受。”
有一年早春,土温室的小麦加代材料在下班前没盖上草栅,庄巧生在晚上10点突然听到天气预报,当晚将有大风降温,便立即从家里骑车赶到十几里以外的板井村,叫起工人师傅一同把草栅放下盖好后,回到家时已是午夜时分。那一年,庄巧生已经年逾花甲。
庄巧生总关注着青年科研人员的成长。上世纪80年代,庄巧生参与育种专家赵双宁主持的“冬小麦育种专家系统”开发,投入时间精力颇多,赵双宁在课题申请、验收和发表文章时均将庄巧生列为主持人,庄巧生在文章修改时,把自己从第一作者的位置调到最后一位。
这位百岁老人始终惦记祖国农业科研事业,在自述中,庄巧生感慨道,我国人力充沛,“东方不亮西方亮”,但我们的科研与科普事业,与发达国家相比还存在不少差距,需要追、赶、超、补(填空白)的工作还很多,而且要“只争朝夕”,所以要科学地、经济地、节约地分配使用人力、物力。这方面的历史教训历历在目,不能忘记。
回首庄巧生院士的百年人生,仿佛能望见麦收时节,这位老人仍在金色田野里俯首拾穗。
参考资料:
1.https://news.sciencenet.cn/sbhtmlnews/2013/12/280959.shtm
2.https://renshi.caas.cn/rcgz/zjdw/lyys/36060.htm
3.https://www.cas.cn/xw/cmsm/200508/t20050811_2695345.s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