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决定转基因作物的商业化
--欧美国家转基因玉米商业化的情况及其对我国的启示
中国经济导报
图为法国图鲁兹的反转基因作物人士正在毁坏一片转基因玉米田，以表示对转基因研究机构的抗议。在欧盟国家，由于公众对转基因作物产品安全感到担忧，政府对转基因作物种植规模的控制十分严格。也有专家认为，欧盟坚持抵制态度是因为其在相关技术研发上落后于美国。CFP/供图
孙炜琳
转基因玉米是世界上第二大已商业化转基因作物，占全球转基因种植面积的31%。自1996年开始商业化以来，转基因玉米的种植面积以较快的速度增长，12年间增长了117倍，最近几年，随着工业酒精用转基因玉米的市场需求增长，转基因玉米在转基因作物种植面积中所占比重增长更为迅猛。我国在转基因玉米研发领域取得了重要进展，已经获得了一批转基因玉米材料和品种。我国是否应当商业化转基因玉米的问题已经提到了议事日程。分析国外转基因玉米商业化的情况及其经济影响，对于我国相关决策个有重要的参考价值。
种植面积达到极限,美国转基因作物的政策主要受其国内种植业巨头的影响
从国别来看，自转基因玉米商业化种植已来，种植的国家逐年增加。1996年转基因大规模商业化的第一年，只有美国一个国家种植转基因玉米，第二年加拿大加入到种植行列中来，第三年种植国家增加到了7个。到2008年全球种植转基因玉米的国家增加到17个，占转基因作物种植国家总数（25个）的69.57%，是所有已商业化转基因作物中获得种植批准最多的作物。
美国是世界上最大的转基因玉米种植国，2008年转基因玉米种植面积达到2830万公顷，占美国玉米总种植面积的80%，占世界转基因玉米种植面积的75.87%，这也达到美国种植转基因玉米面积的极限。
在转基因作物的安全管理方面，美国由环保局（EPA）、食品和药品管理局（FDA）、农业部（USDA）3家机构共同承担。EPA负责对转基因玉米进行环境安全的评估，FDA进行食品安全评估，食品用玉米加工的食品属于FDA的管辖范围，未加工的玉米籽粒则不属于；USDA进行转基因玉米本身的安全评估。转基因作物的环境释放由USDA的动植物健康监测中心（APHIS）负责。截止到2005年，累计有11600份环境释放申请被APHIS批准，其中转基因玉米最多，为4968份，占总量的42.83%。美国是世界上对于转基因作物商业化态度最为积极的国家，也是批准转基因作物环境释放数量最多的国家。
美国对于转基因作物的态度很大程度上受其国内种植业巨头的影响。美国拥有世界上最大的商业化种子市场，平均每年市场价值为57亿美元。巨大的市场价值吸引私人资本在转基因品种研发上的投入，在转基因作物研发领域占据前沿的是私人生物科技公司，而世界排名前6位的跨国生物科技公司中，有3个是美国公司。这些在转基因作物研发方面投入巨资，掌握了美国75%的农业生物技术专利。强大的财力也使得他们能够影响政府决策，美国转基因玉米能够迅速商业化，主要是他们极力推动的结果，另一方面也因为转基因玉米较常规品种能够带来一些经济上的收益。但是从学者们的研究来看，对种植农户来说，种植转基因玉米较种植常规玉米的净收益并不稳定，有的年份常规品种的收益会超过转基因品种。
欧盟严控种植规模，部分是由于技术研发上落后于美国
欧盟在1998年批准了Bt玉米的商业化，这一年西班牙、德国和法国开始商业化种植Bt玉米，这也是唯一在欧盟实现商业化种植的转基因作物。随后其他一些欧洲国家也相继加入到商业化种植Bt玉米的队伍中来。
与美国对转基因产品的态度完全相反，欧盟法律明确向世界宣布它对转基因产品是不欢迎的，2001年，迫于美国等转基因食品出口国的压力，欧盟对转基因生物安全管理法规的有关内容重新作了修订，强调了对转基因产品上市前安全性的评估，要求采用个案处理的方式，严格对转基因产品实行上市审批。随后，又通过了一系列法规，主要涉及到转基因产品的标签制度、可追踪性、安全性、和上市申请等问题，这意味着欧盟近年以来的转基因产品禁令开始松动，从法律上开始允许进口转基因产品。但是，与美国相比，欧盟的转基因安全管理法规和制度仍然是非常严格的。有专家分析认为，除了宗教上的原因和欧盟消费者的态度之外，这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于欧盟在转基因作物的研发上落后于美国。
截止到2008年，欧盟共收到转基因玉米的环境释放申请56份，经过评估之后，被批准商业化、目前仍在有效期内的玉米转化事件有8个。从批准类型来看，这8个转化事件没有一个获得商业化种植授权，有的被批准进口作为加工原料，有是被批准食品中允许含有该成份或者被批准用作饲料。
与世界上其他商业化种植Bt玉米的国家相比，欧盟的种植规模很小。2008年，大约10万公顷Bt玉米在欧盟国家被种植，其中西班牙为7.9万公顷，占该国玉米总面积的14%。其他欧盟国家种植面积很少，并且不是连年种植。
法国是商业化种植转基因玉米较早的欧盟国家之一，但是法国国内对于转基因玉米的商业化存在着激烈的争论。因此，仅种植一年之后，1999年法国就停止了商业化种植转基因玉米，直到2005年，停产6年之后，法国才开始重新商业化种植Bt玉米。2005年种植面积为500公顷，其中200公顷用于环境检测，100公顷用于试验，另外的200公顷用于纯商业用途。2006年种植规模扩大到5200公顷，2007年激增到2.12万公顷。但是在2008年，由于法国转基因产品临时最高委员会主席、参议员勒格朗提交了一份报告声称MON810型转基因玉米安全性存在“严重疑问”，法国政府决定暂停种植转基因玉米。直到现在，转基因玉米在法国仍然被禁止种植。
同法国一样，德国1998年批准Bt玉米商业化种植，但是2006年才开始较大面积推广，此前一直处于田间试验阶段。2007年德国转基因玉米种植面积达到2685公顷，2008年增加到3173公顷，较上年增长21.02%。2009年，德国农户计划种植3568公顷转基因玉米。但是与德国180万公顷的玉米播种面积相比，转基因玉米不足0.1%。
是否商业化不仅是一个经济问题，更是一个政治问题
分析国外转基因玉米商业化的情况及其经济影响，可以得出如下启示：
首先,是否商业化不仅是一个经济问题，更是一个政治问题。美国既是最早商业化种植转基因玉米的国家，也是世界上种植面积最大的国家。而美国转基因玉米能够迅速商业化，主要得益于其在转基因技术研发领域所具有的领先优势。在经济全球化的今天，知识产权的保护已经跨越国界，拥有了品种权就意味着在国际竞争中占据了主动。如果在知识产权拥有量上不具有优势，大规模商业化种植转基因玉米对于农业自主权而言绝对是一种挑战。
第二，转基因玉米在产量和收益上的优势并不是绝对的。转基因玉米的经济收益体现在能够挽回由害虫造成的产量损失和减少杀虫剂的使用，但是这种经济上的优势并不是绝对的。转基因玉米在美国、及其他国家的商业化种植表明，在害虫危害程度较轻的年份，转基因玉米的产量优势并不显著，而较高的种子价格甚至使得转基因玉米在产值上低与常规品种。
第三，转基因玉米种子市场存在明显的寡头垄断。在上述4个欧美国家中被批准的玉米转化事件全部属于孟山都、拜耳、先正达和陶氏4个跨国公司，尤其是孟山都，拥有了其中50%的份额。而转化事件是培育转基因玉米品种的育种材料，拥有了转化事件的所有权，也就拥有了转基因品种的所有权。这就意味着，世界转基因玉米种子市场基本上被上述几个跨国公司所垄断，形成了明显的寡头垄断现象。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是政府的态度对于转基因玉米的商业化规模起决定作用。从欧美国家的商业化情况来看，是政府的态度而不是消费者的态度对于转基因玉米的商业化规模起决定作用。欧盟国家的种植规模有限则是由于政府对转基因玉米的谨慎态度，法国、德国、葡萄牙等欧盟国家的转基因玉米种植时断时续，法国在2008年又宣布暂停转基因玉米种植等，都体现政府的态度决定了转基因玉米的种植规模和推广速度。
(作者单位:中国农业科学院农业经济与发展研究所技术经济研究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