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耀兰 王灵聪 涂小平 来源：检察日报
10余吨“香两优9号”稻种致上万亩良田歉收，农户损失300余万元。公安机关认为生产、销售伪劣种子的人主观故意不明，不能立案。受害农民纷纷到武汉市蔡甸区农业局、区委反映情况，要求赔偿损失。该区农业局及种子管理站工作人员根据“行政执法和刑事司法衔接机制”到区检察院通报情况。
今年春耕前，湖北省武汉市蔡甸区农业局组织全区13个区域的农资代理经销商座谈，通报该院提起公诉的江苏省淮安市红太阳种业有限公司(下称红太阳公司)生产、销售伪劣种子案判决情况，要求他们认真做好经营管理档案，合法经营。通报称，近日该区法院以生产、销售伪劣种子罪一审判处被告单位罚金50万元;被告单位法定代表人姜锦涛有期徒刑八年，并处罚金50万元。
伪劣稻种致上万亩良田歉收
2009年7月，蔡甸区代理销售“香两优9号”稻种的经销商陆续接到购种农户反映，该稻种插秧20天开始打苞，抽穗提早，稻苗高矮不齐现象严重，近半数稻苗没结一粒稻谷。反映者除蔡甸区农户外，还有潜江、仙桃、宜城、黄冈、监利、公安等多个市县的农户。
经销商们将这一情况反馈给总经销商武汉鑫佳源种业有限公司(下称鑫佳源公司)，鑫佳源公司随即联系生产、销售种子的红太阳公司法定代表人姜锦涛，双方委派代表并聘请专家组成技术调查组赴蔡甸、潜江等地调查，结果确认高秆植株为正常品种，矮秆为混杂品种或不育株，其中田间正常品种所占比例最低的只有20%。经有关部门鉴定，10余吨“香两优9号”稻种致上万亩良田歉收，农户损失300余万元。
调查结果出来后，得知种子出了问题的姜锦涛失去了踪迹，公安机关认为生产、销售伪劣种子的人主观故意不明，不能立案。受害农民纷纷到蔡甸区农业局、区委反映情况，要求赔偿损失。该区农业局及种子管理站工作人员根据“行政执法和刑事司法衔接机制”到区检察院通报情况。
监督立案并协调先行赔付农户
蔡甸区检察院研究后认为，这是一起影响面广、涉案范围大的案件，伪劣种子的性质明确，造成的损失巨大，从国家对种子生产、经营的流程规定分析，可以推断生产、销售伪劣种子的人主观上明知，符合刑事立案条件。该院遂派检察官到区农业局审查相关材料，指导制作移送刑事案件报告，及时将案件线索移送公安机关，监督其立案。
鉴于事态严重，该院建议区农业局迅速向区委、区政府报告情况，同时建议尽快固定证据，以防稻谷收割后鉴定标的消失。该区农业局立即组织专家鉴定田间稻苗。正是这次鉴定，为日后指控犯罪提供了有力的证据。
伪劣稻种使农民半年的辛劳落空，不少农户情绪激动。检察官意识到为农民挽回损失与查办案件同样重要，于是与该区农业主管部门、公安机关一起，多次向区委、区政府专题汇报赔偿农民损失问题，共同商定赔偿方案。
按种子法规定本应由种子经销商先行赔付农户损失，但因损失巨大，各级经销商大都希望由上一级经销商直接赔付。检察官边做农户的工作，边反复与各级经销商沟通，要求他们严格按照法律规定先行赔付农户损失，再行使追偿权。通过耐心细致的工作，农户收割稻谷时，总经销商张爱廷及各乡镇经销商先行赔付了农户的全部经济损失。无制种资质冒险制售伪劣稻种
公安机关以涉嫌生产、销售伪劣种子罪对姜锦涛、张爱廷立案后，张爱廷主动到案，姜锦涛却失去了踪迹。姜锦涛能否到案，关系到案件是否能成功查办，经销商的损失能否得到最终追偿。在检察官的建议下，公安机关加大了追逃力度，多次远赴江淮地区寻找姜锦涛的踪迹，2009年8月16日终于在淮安市抓获姜锦涛。民警审查发现，姜锦涛的企业根本不具备制种资质。
原来，2005年3月1日姜锦涛注册成立了红太阳公司，后两次变更公司注册登记事项，但经营范围一直限于农作物种子、化肥批发，不能从事制种行业，但姜锦涛一直垂涎制种业的丰厚利润。
2007年底，姜锦涛认识了安徽理想种业有限公司(下称理想公司)业务经理赵华筠，两人达成口头制种协议。但考虑到红太阳公司没有制种资质，姜锦涛找到有资质的江苏天普农种业有限公司(下称天普农公司)，提出由其办理生产许可证，作为供方与理想公司签订皖稻103制种合同，红太阳公司作为合同的担保方。2008年1月2日三方签订合同，后在姜锦涛的要求下，天普农公司与红太阳公司签订了一份委托制种合同。
签订合同时，姜锦涛称拥有制种基地2600亩，但实际上到2008年3月，其仅在江苏省涟水县方渡办事处及岔庙乡租得土地800亩，且地里的小麦还没成熟，不能马上播种。后来，理想公司提供了制种的亲本种子，安排技术员进行技术监督。但当地农民不愿意制种，姜锦涛找当地政府做工作，一番动员后播种季节过了，技术员多次提醒姜锦涛迟播种、迟插秧可能影响稻种产量和质量。但方渡基地的父本、母本播种时间分别比正常时间延后7天、15天，插秧时间晚了20余天;岔庙基地的更晚，以致出现了父本没花粉、母本无结实的现象。
2009年春节前，赵华筠向姜锦涛要亲本种子款，姜锦涛提出要求理想公司回收稻种。此时，赵华筠已从技术员口中得知红太阳公司所制稻种纯度可能不合格，拒绝回收，并对姜锦涛说:“这批种子有问题，不能卖，卖了会坐牢的。”后来赵华筠将该批种子样本拿到海南试种，发现果然纯度达不到要求，并告诉了姜锦涛。不想，姜锦涛还是将这批稻种销售给了张爱廷。
两次退查排除经销商掺假嫌疑
2009年11月，姜锦涛、张爱廷涉嫌生产、销售伪劣种子案移送蔡甸区检察院审查起诉。检察官提审时，姜锦涛辩称其所销售的种子经海南试种鉴定是合格的，不存在制假销假问题。
案卷中有两份鉴定，一份是江苏省农业厅所作的纯度为98%的鉴定结论，另一份是蔡甸区种子管理站所作的田间纯度为53.6%的鉴定结论。姜锦涛都认可，但认为出现田间纯度大幅降低的原因是经销商张爱廷掺杂掺假。该院遂两次将案卷退回公安机关补充侦查，最后查证前者抽样程序不合法，鉴定结论不能代表所有种子的纯度;后者抽样程序符合法律规定。专家论证后证实种子质量问题出在育种环节。
这样一来，张爱廷是否应该承担刑事责任?经过研究，该院认为张爱廷是否构成共犯，主要在于其主观上是否明知销售的是假种子，退补时也重点引导公安机关调查这点。公安机关调查发现，张爱廷因其代理的皖稻103在湖北地区销售两年来得到农户一致好评，想借此打造自己的品牌，才收购了姜锦涛的皖稻103稻种，并取名“香两优9号”，据此推定张爱廷相信该稻种质量合格。公安机关遂根据该院建议，撤销了对张爱廷的指控。
该院审查起诉过程中还发现，姜锦涛签订制种合同及种子购销合同时，主体均为红太阳公司，而该公司是有限责任公司，涉嫌单位犯罪，应予追诉，遂向公安机关发出补充移送审查起诉该公司的通知书。公安机关对此补充侦查后，移送该院审查起诉。
检察建议规范农资市场
案件起诉后，蔡甸区检察院向区农业局发出检察建议。该区农业局根据检察建议通过抓源头、抓供需、抓入口、抓质量，加强对农资市场的监管力度，通过平时抽检与集中检查相结合，对种子经营户开展拉网式检查，并对重点品种抽样送检，严把质量关。
同时，该区农业局还根据检察建议，规范经营农资审批程序，将无资质的经营户淘汰出局，并评选诚信、规范的经营户，授予农资放心店牌匾，引导全区经营户规范经营。目前，该区已评选出17家农资放心店，在今年“3?15”农资打假专项行动中未出现一例售假案。
